邵忠奇:荔枝与合江

2020-08-31 10:16 来源:川南经济网www.chuannane.com 责任编辑:寒江雪
摘要】文/邵忠奇(四川泸州) 荔枝熟了。荔枝成熟之时要举办每年一届的荔枝节,这是合江的盛事。现在的人吃荔枝并不十分稀罕,但要亲自去荔枝之乡参与体验合江的荔枝节,在原产地享受荔枝的大餐,则是一件耐人品咂,韵味无穷的事情。 荔枝即将粉饰登场,节会的预热



文/邵忠奇(四川泸州)
 
    荔枝熟了。荔枝成熟之时要举办每年一届的荔枝节,这是合江的盛事。现在的人吃荔枝并不十分稀罕,但要亲自去荔枝之乡参与体验合江的荔枝节,在原产地享受荔枝的大餐,则是一件耐人品咂,韵味无穷的事情。
    荔枝即将粉饰登场,节会的预热已经悄然展开。社会各界、各大媒体早就开始造势了,就像家庭主妇正在切肉,身边总会聚集一群垂涎三尺的孩子一般。现在的荔城合江,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洋溢着节前的喜庆,空气中始终飘荡着荔枝的气息。打开电脑,随手点击 “合江”二字,“荔枝”及有关荔枝的话题就会喷薄而出,连县长都在互联网上作宣传荔枝的主播,让你会清楚感受到荔枝在合江的分量。
    是的,合江的一切,都与荔枝相关联。城市叫荔城,也泛称荔乡。走进荔乡,你就走进了荔枝的世界。先到县城。沿着城市的主干道再至滨江路,走进大街小巷,所有的绿化树,几乎全是荔枝,绿茵之间流光四射展示出一团团、一串串火红的鲜艳,那是真真实实的荔枝成熟的果实,让你立即感到一种顿开心怀的壮阔,把现代城市生活带给你的庸琐与苟且一扫而光;再到农村。每一个村庄的每家每户都被荔枝树簇拥着,火红的吊串在日光中辉映着高贵和华丽的光辉。主人会盛情地摘下一坨给你,当红红的皮慢慢揭开一半之后,送入唇边的白嫩便昭示出一片入脑入心如烟即化的馨香与甘甜来。站在高处放眼四望,远远近近全是一丛丛一片片一团团的荔枝呵!荔枝已经将博大的根系无所不能地深深扎入合江,并与合江的泥土融合在一起融汇于血脉之中。荔枝高扬着魅力的旗帜,辉映着田园秀色的主题文化,唱响着一座城市发展发达的主旋律。
    究竟是荔枝选择合江还是合江选择了荔枝?我常常在咬嚼着这个话题。这是一个沉甸甸的历史性话题,可想可赞可圈可点,非常人可解。就像荔城就是合江,合江便是荔城一样,荔枝是合江的特产,合江是荔枝的原产地,两者紧密相连,相依相随,它们之间早已密不可分。
    一个人可以在岁月中成长并衰老,一棵树可以在空间中掉光了叶子并扩大着年轮,而荔枝则在年年的轮回中始终如一地缠绕着与合江那一种相生相随的渊缘。在大西南,除云南有少量之外,荔枝占据了合江的鳌头;在全国,合江被标上了“晚熟荔枝之乡”这一个唯一的标签。荔枝与合江的共生,印证了芸芸大千、世界万物的某个物类,当它选定在一个地方落户并形成丰富的物产之后,肯定有着特定的构思和着特别的关联。我想,荔枝一定是发现了合江是适合自己兴旺发展发达的特定所在,它们才会在这个场所代代相传生生不息,并逐渐形成了这个物种中全国仅有的晚熟种类品牌。



     荔枝在合江的记录,大致可以追溯到汉代。在合江出土的大量的汉棺和系列的文物中,大都带有荔枝的符号和标记,这是荔枝在合江逾千年的历史记录,若还要追根溯源,估计还会在更加深沉的器物和生物的成长轨迹中找到远古洪荒的证据。
     少年时的我知道荔枝是一种十分鲜美的水果,那当然只是在中小学的课本中,望尘莫及罢了。工作后丰富了学识,知道泸州合江的荔枝是晚熟荔枝,味道还带有微微的果酸味,比岭南一带的荔枝还要美。我的运气不错,第一次出差去合江就赶上了荔枝成熟的季节,以至于让我终身难忘。在那个物流物质还不发达的八十年代初期,只有亲自去合江才有机会吃到荔枝,在我们古蔺老家的乡镇场镇乃至县城,有钱也没有机会买到。再后来,大凡入夏,早熟的广东、广西、海南一带的荔枝,也赶着热闹到泸州来了,并且占据了各个水果摊点,享用荔枝便成为家家户户生活中的家常便饭了。
    杨贵妃当仁不让要算是为合江荔枝造势的始作俑者。“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广东广西福建乃至很多盛产荔枝的地方,都为了这几句美丽的诗句,几乎无一的肯定,他们的荔枝就是那次被远在长安的美人选中的。然而,在那个物质匮乏交通不畅的年代,怎样运送荔枝却是一个大难题。据官方考证,贵妃吃荔枝,非合江莫属。理由有二:其一,是信息。向贵妃传递合江荔枝信息的人,就是她在四川成都为官的父亲杨国忠。杨国忠知道合江盛产荔枝,为远在长安的女儿女婿献上这一珍稀果品正常不过了。其二,是运送。考证了国内盛产荔枝的地方,只有合江距长安最近。荔枝的保鲜就三两天,合江至长安1200华里,快马加鞭水陆并进大约不超过三天即可绝尘而至。在没有空运的前提下,对于源头的追溯和探究,其他地方只能从浮光掠影的历史长河中去找寻支撑支持的论据,然而总是云里雾里,在水一方,明明证据不足,却仍然死口咬定不已。
    后来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处于合江周边的乡村几乎没有荔枝,即使有,也只算是少许。我去过好多处与合江接壤的地方,这些村庄同处于长江两岸,水色、泥色和气候与合江不会有大的差别,甚至是语言文化习俗大都相同。感觉到这些地方的风景也很美,但是我终于忍不住了。在碧绿的村子里行走,不远处的山坡上分布着许许多多高大的树木,当空的太阳在照耀,池塘的水波在屈跃,天边地头人声鼎沸在又叫又笑,而我并不是去欣赏田园牧歌的风景,而是去村庄寻找没有荔枝这一水果的缘由。让我大失所望的是,从村头到村尾再到方圆上百公里的地区,果树几乎以桂圆为主,问问,农人说,荔枝除了合江,在此是栽不活的,即便是尝试着活了,也是焉焉拜拜的不会结果。我慨叹,荔枝究竟有着怎样一种讲究和选择呢?即使在气温泥色土壤都差别不大的村子,他们在寻找居所时,也会有着神秘的特别的讲究。荔枝为什么选择了合江?它们是自然落户还是人为从外地移植而来?问及了周边的人,也翻阅了很多资料,竟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我曾经为我有着这样一种极为妄虚的感慨而毛骨悚然。



 
    不久前我回到老家,散步去了一趟老家的杨梅林。近几年,老家的杨梅和合江的荔枝一样,已经发展成为产业园产业区了。绿绿的杨梅树,猩红的果子,徐徐的清风。当年这里最为广泛的野果子就是杨梅,那时农人对杨梅却有意想不到的亲近和惊喜。梅熟时,家家户户大人小孩都不顾一切去采摘,多余的还会偷偷拿到场镇上换取几个盐巴钱。那时的我,当然也高兴地活跃在杨梅林中。这对于连温饱都没有解决的农村来说,杨梅这一美味无比的水果则是大自然给予的最大的恩赐。然而采摘杨梅尤其是有了交易,却成了公社驻村工作组一致的排斥和抵制,在集体生产的时刻放下农活去干不正经的事情当然是一件不能容忍的大事情。采摘杨梅作为一个重大的政治问题,工作组对杨梅树来了一次彻底的大清理,于是银斧翻飞,刀光剑影,山上山下的杨梅几乎被砍了个精光。然而杨梅的执着与坚韧,却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它们顽强地从残存的树桩中冒出了枝芽,一点点一丛丛,抱着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理念,几十年之后,成千上万的杨梅树在乌蒙山的浩瀚中,又迸发出绚丽的光彩。关于老家的杨梅与和合江的荔枝一样,它们的故事作为谈资往往只是一个起点,它们从远古来,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而对于它们的驻足,要想去找寻一个可信的源头,唯一的解释就是,物类皆有灵性,它们也有理想信念,选择了安家落户的所在,就选择了与亲缘地生生不息相濡以沫。它们的发展发达有如泉水般哗哗流淌,却永远不会将触角伸向不信任的外在。
     我不知道合江的荔枝是否像我老家的杨梅,曾经被来自另一种方向的力量清洗过?这些我无从考证。但我认为,荔枝和杨梅一样,绝对是一种坚贞不屈的忠诚的水果,它们如同有坚定信念的人,在值守着一个贯彻始终的秉持。人们除去对来自同类权威的服从之外,还要服从于自然和道义上的权威。是这里的物种,永远都是这里的,挥之不去赶之不走除之不尽;不是这里的,即使勉强参与进来,永远也不会融合在一块;而那些外来入侵的物种,它们成千成万成山成片成灾成祸侵蚀着原生态,当人们一旦发现了它们带有侵略张弛的本性,就不会欢迎它,甚至,迟早还会消灭掉它。
     荔枝用一种舒缓明澈和宠辱不惊的态度与合江相伴相依相随,它赐予合江的是灵感、精神和魂魄,而合江则给予它的从容、华贵和高尚。每一个走进合江的人,只要用心去观察感悟,就会找到荔枝与合江共鸣的胚子和基因。合江是荔枝的家园!不信,你就移植几颗去你老家或是其他地方看看。由于季节的缘故,大约半月之后荔枝就要歇树了,这就是说,晚熟的合江荔枝歇树,则全国至少在今年都不会再有鲜荔枝了,而我,却在一如既往的各个季节,在荔枝歇树的时候和远离荔城的家中爱屋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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