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州陈大刚:一天走五国

2017-10-15 21:51 来源:川南经济网www.chuannane.com 责任编辑:寒江雪
摘要】作者:陈大刚 从克罗地亚海滨城市杜布罗夫尼克到马其顿首都斯科普里,路程虽不到500公里,但途中必须经过黑山、阿尔巴尼亚、科索沃(科索沃目前还没有得到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承认,但在过它地盘时,要对我们行使国家主权检查。所以,姑且也算是一国)三



作者:陈大刚

  从克罗地亚海滨城市杜布罗夫尼克到马其顿首都斯科普里,路程虽不到500公里,但途中必须经过黑山、阿尔巴尼亚、科索沃(科索沃目前还没有得到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承认,但在过它地盘时,要对我们行使国家主权检查。所以,姑且也算是一国)三国,把头尾加起来,一天就走了五国。这就很有一种两千年前孔圣人周游列国的感觉。而且,它们都不在行程安排之中,我们是凭空捡了三个国家,心里就觉得特别值。
  只是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三国“捡”得那叫一个苦。



 
  早晨6天半动身,大约半小时就进入了黑山,在黑山坐轮渡过了亚得里亚海,车与海就渐行渐远,然后就进入了山区——之后的经历告诉我,我们是被撵进了大山之中,感觉就如同是一个被出踢出家门的弃儿,上不沾天下不沾地。
  所谓“撵进了大山之中”,是因这黑山、阿尔巴尼亚、科索沃都是山地国家。阿尔巴尼亚一向以“山鹰之国”自诩江湖,山多是不消说的;黑山一看那名字就有山,而且它那国歌就唱的是山——
 我们的母亲黑山
 我们是你山岩的子弟
 我们爱你,巍峨的山地
     你那岿立的峡谷……


 
  但我们却被它那“巍峨的山地”“岿立的峡谷”收拾得一塌糊涂。一个整天,车都是在山中流窜——上山下山,再上山再下山,拐弯,又拐弯,再拐弯。看着如海一样的茫茫山野,突然就想到了李白的诗,“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那路当然不是高速公路,基本上是单车道,如果要会车,隔老远司机就得按喇叭。导游说,这就是他们的国道。但在我看来,还不没20多年前四川的老成渝公路,而路上跑的车甚至还没我老家大娄山区乡路上的多,常常是二三十分钟也看不到对面来车,仿佛那路就是专为我们修的。也由于这样,司机就把车开得极快,几十个弯甩下来,原来叽叽叽呱呱一车人,全摔成静音模式。我是一个人最后一排,之前几天都拉伸了睡,这次差点摔出大小便失禁,急忙起身正襟危坐,心头大叫“稳住!稳住!”好歹算是稳住了。途中休息时,下车的人大多脸青面黑,一小女子惊炸炸吼,“要命了,要命了——”然后就不管不顾“哇哇——”大吐。


 
  山多山大,路狭崎岖,整个景象让人感觉之前一天杜布罗夫尼克的城堡、教堂、游艇、玫瑰庭院、碧蓝海湾以及星级宾馆优雅的看海阳台,仿佛从来就没有在这世界上存在过。事实上,我就觉得经历了时空倒流,回到了中国西南四川、重庆、云南、贵州一带的大山中——当天晚上,我把途中的照片发到网上让朋友猜,就有说贵州川黔西的,有说四川阿坝藏区高原的,甚至还有说秦岭的,我的回答都是“宝宝太聪明!”
  发照片时,是在斯科普里宾馆,路上根本发不了。虽然旅行社为我们配备了随车WiFi,但没有用。表面看,那信号还是满满的,但就连不上。导游说,那是假信号,中看不中用。我曾经好几次做过这样的梦——想连结WiFi同失联多年的女友聊天,但就是连不上。没想到居然就在今日“美梦成真”,让人感叹这世事难料呀!在另外一个巴尔干穷哥们国家波黑也是同样,只要一离开城市,那随车WiFi就罢工。心里就非常怀念匈牙利、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无论什么地方WiFi都好使。



 
  WiFi罢工这个象征性的符号诠释的是“落后”。如果把有WiFi信号的杜布罗夫尼克比成高档酒楼,那么黑山、阿尔巴尼亚、科索沃与波黑,简直就是我们西部公路边那种脏兮兮的苍蝇馆子。这之前,我无论是在西欧,还是在南美,还是澳洲,都是在高速路上行,路两边都有隔离,车速又快,所以,那路边的情景便都模糊。现在,由于是在山路上,两边的路景便都栩栩如生地向我展现,让我能够“亲近”它们。于是我就看到了在大西北陕西、甘肃、宁夏公路旁熟悉的“风景”:田地里乱七八糟,仿佛是一个几天没有梳头的妇人,尤其是科索沃,许多田地甚至荒草丛生,无人打理。三国都看不到匈牙利多瑙河平原上那些如画一样的牧场,或者是修剪整齐划一,生机盎然的葡萄园。路边的房屋当然不是瑞士乡野那种点缀在画卷中童话一样的建筑,大多如同鲁迅笔下寒碜卑琐的孔乙已。科索沃还有不少只有架子的半吊子的房屋,甚至还有整个散架倒塌的房屋,叫化子一样摊在路边。

 
  阿尔巴尼亚的野外景点很奇葩,那公路两侧、山顶山腰、房前屋后,一不小心就会看到碉堡。导游介绍说,上世纪60-70年代,阿尔巴尼亚以欧洲“社会主义明灯”老大自称,挑战美苏的同时,又与意大利、希腊、南斯拉夫这些个头远比它大的邻居为敌。于是他们就学中国老大哥的“深挖洞,广积粮”,创作了“一手拿镐,一手拿枪”的响亮口号,举国建造了几十万座碉堡。用的钢筋水泥大多是中国支援的。当初是下了狠心往结实里建,炮弹都炸不开。而今要拆当然费劲。前些年阿尔巴尼亚为发展旅游,聘请武装到牙齿的北约工兵帮忙部队拆除一处海滩上几百座小碉堡,结果这些大兵动用了许多重型设备,用了洪荒之力才勉强搁平。1992年开始,阿国搞“土改”,把许多碉堡连同土地搭配给了农户,可怜农民手中的锄头铁镐,只有“望碉兴叹”,于是许多碉堡就“我自岿然不动”留存了下来。


 
  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一个像样的城镇,当然就不要想遇到中餐馆,所谓午餐,就是自由在车上啃面包喝矿泉水。在阿尔巴尼亚靠近科索沃的一个小镇停车休息时,大家都想买点水果呀矿泉水呀什么的。一下车就看到一个遍地油污的修车店铺,旁边的土坝子里停放着一辆在中国已经绝种的手扶式拖拉机,马上就勾出了我们关于20多年前中国乡村公路的记忆。修车铺对面是一两层楼的砖砌屋子,污黑的阳台上晾晒的被子衣服还在滴水。本想去镇里买东西的人,一看到街道边的垃圾,还有那些脏兮兮的店铺前站着的同样脏兮兮的的孩子,便都收起了念头。
  在动身到巴尔干之前,我曾在网上做了功课。这次巴尔干之行经过的国家,除了斯洛文尼亚与克罗地亚外,大多是穷哥们。功课抽象,而今天所见,则栩栩如生地注解出了什么是欧洲的穷棒子。导游介绍,这些国家家底薄,分家时本就没有得到几件好家当,阿尔巴尼亚到上世纪90年代后期,才骄傲地宣布已经可以生产拖拉机全部零部件。比如我们在波黑莫斯塔尔街道上看到的车,一牌子不硬,二几乎都是二手车,三许多都是要报废的脸嘴。那新城区的咖啡馆与酒吧,店堂装璜的简陋,吧台桌椅的粗鄙,与中国西部乡镇上的茶馆正好“称兄道弟”。农业基础设施也差,行程中几乎看不到水库、水渠之类的东西。国家政局又不稳,发达国家都不敢银子来开分店。这样的爹不管娘不疼,日子自然过得苦逼。顺便一说,它们都不是欧盟和申根协议国家。因为就象喝茅台酒的不愿和喝二锅头的坐一桌一样,打大牌的西欧自然不想同他们玩。要想加入欧盟,门坎高得很,波黑、黑山、马其顿至今还属于接受组织考察的欧盟候选国。塞尔维亚因同北约是死仇,一时半会就不要提——有一个细节,从奥地利启程的多瑙河国际游轮,经德国、斯洛伐克到布达佩斯后就熄火,坚决不到邻近的贝尔格莱德,仿佛这塞尔维亚的首都不是喝多瑙河水长大的。而英国这大佬因为放不下架子与穷哥们一桌喝酒,干脆就通过全民公决“脱欧”。



 
  这些穷棒子之所以穷,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头脑不开化,捞钱的门路不多。这一路上我们基本都在山中穿行,反过来说,有许多时候就如同是在森林中穿行。山野沟谷与平坦开阔之处也少不了河流,湖泊。那水与我们藏区高原一样清亮透明纯净。由于海拔低,水比藏区高原温暖,河中湖中便有成团的鱼抢阳光。天,如此好的自然资源,包括波黑在内的穷哥们居然是睁眼瞎。就不知道上山砍木头,就地取材建一连串的纸厂、砖厂、水泥厂、家俱厂;还有炸山开矿,开山取石,挖河取沙,拦河发电,或者用炸药与电动捕鱼机水中整鱼——这每一样都可以推动扶贫开发,提升经济GDP,地方父母官也长脸。俺中国许多地方就是这样子脱贫致富的。这样一想,就觉得这些国家笨,思想观念不变通,属于粪土之墙与枯木朽株,那脑壳儿时一定是跌出了脑震荡后遗症。顺便说一句,发展中国家或者说第三世界国家,都有一个标志——城市的水不能直接喝。这个我在埃及、柬埔寨、印度都领教了的。但巴尔干的穷棒子居然推翻了这个标志,无论是宾馆还是公共场所,水龙头的水都能直接喝——萨拉热窝清真寺广场八角形亭子中,就有一个专供休闲人喝水的水管,很多人根本不忌生冷,嘴一凑上去就来事,我也喝了,那水还真清凉爽口,居然有一种我故乡原始森林山水的感觉。 

 
  这些穷哥们的落后,其实与我没有多大关系,所以我基本上能够心平气和承受。但有一样就是我无法忍受的,那就是过关。我们这一天就有如当年关公千里走单骑“过五关”——过的是五个国家的关,每次至少半小时。记得在西欧德、意、法、比几国时,根本就没有过关的概念,从一国到另一国,车直冲过去,两秒搞定。从匈牙利到斯洛文尼亚时,原本是想看一下这两个国家交界地方各长什么样子。但就没这样的机会,导游说,“斯洛文尼亚到了”,真是说时迟那时快,车一飞就从匈牙利进了斯洛文尼亚——能够如此从一国进入另一国,原因是它们都在“申根协议”这“组织”混饭吃。因为只要获得申根协议其中一国的签证,就能通吃这组织所有国家,这叫申根协议国家一票通。我们这次巴尔干之行,是从匈牙利入境,与法国本来没一毛钱关系,但申请的却是法国签证,而加入了申根协议的匈牙利和斯洛文尼亚都得认帐。

  不过,从克罗地亚到黑山、阿尔巴尼亚、科索沃、马其顿,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这五国都非申根,法国签证在这里不好使,它们只认自己的主权。出克罗地亚时要好些,司机将我们的护照收集在一起,下车去报备,大约20分钟时间就上车,一声“OK”,车就动了。几分钟后,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导游说现在是过黑山,大家都在车上呆着,不得向窗外拍照。一会就有两个佩着手枪的黑山警察上车来,挨个收我们的护照,并一一验明正身,整得一个车上鸦雀无声。大家就在车上规规矩矩地等候,差不多有半小时,警察才上车还护照放行——当时心里就想,这黑山真黑。
  说不能忍受,是因为我有一个特别的约会在科斯普里等着——我有一个20没见面的同学,最近因为建同学群,便考古一样将他起死回生发掘出来,这老兄居然在马其顿中国孔子学院任教——因为这个,我个人要给微信经久不息的掌声,在寻找故人、发小、同学方面,它简直就是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的名医。头晚在克罗地亚,我们就微信了差不多一小时,双方按照400多公里路程所需时间,约好下午三点在斯科普里亚历山大广场会合——然后,不说大家也知道,他乡遇故友,必须逛街、喝酒、神聊。可才过黑山,就差不多到了12点。我心头那个急——这不是误人约会吗,我只在斯科普里住一晚呀。在阿尔巴尼亚时,那边关又重复了黑山警察的程序,而且警察老兄的动作更慢。我要是会阿尔巴尼亚语,当时真想去同边境官员套近乎——我们是同志加兄弟国家呀,我就是唱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中阿两国友谊之歌长大的呀,你们的碉堡用的就是我们的钢筋水泥呀。求求开恩行行好,早点放我们过去,感谢你八辈子祖宗!



 
  不过,真正“黑”的是科索沃。到科索沃时,已经是下午5点,天又暗了下来,是要下雨的节奏。我的心头自然一团黑。而导游更是反复打招呼,一切都要听他们摆布安排。因为中国还没有承认科索沃,千万别让他们找出麻烦。仿佛是要应证他的话,窗外竟然有两个背了冲锋枪的警察走了过来,我前边那个小女子脸都白了。幸好那两个老兄没上车,上来的是短枪的,收了我们的护照后下车扬长而去。等了半个小时,两老兄又上来了,把一摞所护照交给我们,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导游说,大家都下车,要一个一个通关。于是,众人领了护照,逐个经过边检窗口,小心翼翼递上护照,规规矩矩站在摄像头前“留影”……又是半个小时过去,终于才干完了这一票。我只有硬着头皮用国际长途与同学电话,让他先吃,然后在我们住的宾馆等。
  进入马其顿时,天已经黑了,雨越下越大。同学打来电话,声音有气无力,说还没吃,在宾馆等着我的——估计他已经肚皮饿来巴着背了。心头就一热,老同学就是扛扛的。狗狗的黑山、阿尔巴尼亚、科索沃都不够哥们。

相关链接:
 
  作者陈大刚,赤水河边古蔺大山中人,就职于四川省泸州市公安局。曾出版《站立天地问》(作家出版社)、《对自己好点》(中国文联出版社)。《笔走大中国》是作者第三部著作,为个性化旅游散文集。也是当今中国第一部为全国各省、市、自治区、特别行政区自然风物、历史人文“树碑立传”的旅游散文集。

热搜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