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沱江上的船工）

李刚明（金堂）

千百年来，沱江承载着太多的历史重量和故事，一如这滔滔江水，或激越、或平缓，也无论当初怎样的豪迈、艰辛、抑或悲壮，都那么韵律无声地流向远方，流进历史。

有一天，微风徐来，我站在沱江边上五凤溪黄爷庙码头，向远处眺望，江面平缓，静如处子；天空湛蓝，有几朵白云点缀其间；数只白鹤在江面上空蹁跹飞翔，放眼远处，江面上一览无余。

“五凤溪，一张帆，能装成都半城盐；五凤溪，一摇桨，能装成都半城糖。”流传数百年坊间的这句民谣在耳边萦绕：我只能想象着，想象着当年脚下这块土地上的摩肩接踵；想象着当年停靠在码头江面的桅杆林立。

五凤史志曾载：船运鼎盛，大小船只达一百二十余艘，星罗棋布，错错落落于江岸两边逶迤三两公里，船工数百人。

一位李姓老人，名字我已不曾记得，他应该算是沱江船工生生的历史印记。见到他是在那个夕阳西下的黄昏，血红的晚霞光倒映江中。他静静地独自一人坐在江岸的一块石头上，石头已经古老，一如当前这位老人嶙峋不已，充满历史的沧桑。石头周遭布满勒痕，深深浅浅着，老人说这块石头曾是拴纤石，船停于岸边，放锚后还得用纤绳拴牢岸上石头，以

防风大浪大。

老人的故事很长，也许是我的好奇与惊叹牵回着他行将逝去的往事，他望着江面上，似喃喃自语，又像是对着一群静默的人们娓娓道来。

在他十五岁起，他便随着村里的大人干起这船工营生。最先只能拉纤，一块土布做就的搭板，套在稚嫩的肩上，有些不合时宜，像大人一样脚蹬手爬，卖尽力气。艰辛与劳累自不必说，当船下行，过险滩，涉湍江时那份惊险甚至惊恐至今也让老人在述说中感叹不已。

“走船就是个忤逆的活路”。沱江两岸，山峻路窄，滩险江急，走船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船工要把货物运到目的地，即便每每起早贪黑，在当初完全靠人力的情况下，每天行程也就三十余里。从五凤溪上行至赵家渡、淮洲，得两至三天，从五凤溪行至泸州、重庆往返得数十日。老人说起他一生中曾经历过无数的惊险，但都似上天佑其涉险而过，最要命的曾有三起，那都是船至险滩，船毁货损，人掉江中，死里逃生。

如今，当年纤夫行走的小道早已被荒草覆没掩盖，难觅踪迹，偶有一段曾用断截石头铺就的小路，或还承载着那段远逝的岁月，记录着船工们栉风沐雨、筚路蓝缕的历史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