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胜 江戎天:写给广东亲人的一封家书(征文)

2020-04-13 08:21 来源:川南经济网www.chuannane.com 责任编辑:寒江雪
摘要】作者:江书胜 江戎天 (湖北) 还有两天便是清明。 广东援鄂英雄已回家5天,那些满身疲惫的影子还在我在脑海久久闪烁。不知道你们曾经颤抖的手是否恢复正常,累得发颤的腿是否健步如飞。 当最后一名出院确诊病例与你们握手泪别,当荆州医院终于清零,高危区



作者:江书胜
  江戎天 (湖北)
 
     还有两天便是清明。
     广东援鄂英雄已回家5天,那些满身疲惫的影子还在我在脑海久久闪烁。不知道你们曾经颤抖的手是否恢复正常,累得发颤的腿是否健步如飞。
当最后一名出院确诊病例与你们握手泪别,当荆州医院终于“清零”,“高危区”被你们赶到九霄云外,我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们终于活下来了!我泪如泉涌:广东,我该怎样感谢你,我的亲人。
     帅气的、正值青春年华的王烁,走了。他为我们牺牲了最宝贵的生命。如果不是这场疫情,不是援救湖北,不是义无反顾地加入这场厮杀,他仍然是一位无限青春的年轻人,永远是孩子最慈祥的父亲。但是他没了,再也回不来了。他哪里知道,他的魂魄和他的名字,会和今年的清明连在一起,会和缓缓半垂的国旗连在一起,和哽咽的舰船、亿万人民的默哀连在一起。写到这里,泪流不止。
     当我在电视上看到:“王烁,我们回家了”!我嚎啕大哭起来。我仿佛看到我亲爱的弟弟,我亲爱的朋友,我朝夕相处的哥们,我孩子的叔叔带着疲惫的脚步,从电视上,回家了。他出征湖北的前夕,笑着和你们拥抱:“等着。等我回来”。他像神鹰从广东飞到湖北,为了素不相识的我们。但是,在胜利的凯歌即将奏响的时候,在亲人以为他马上就要回家的时候,却永远离开了我们。他出征时佩戴着寒光闪闪的利剑,在战役结束的前夜,回来的却是一盒骨灰。他和他的铠甲变成洁白的雪莲。
我常常在梦中看到,那些穿着铠甲的伞兵,一批又一批抢占生死高地。在雷神山、金银潭、方舱医院部布下重兵后,又死死咬住那伪装得如仙女般        紫艳的毒妖花冠,把它们死死的拦在了湖北的西大门和长江以北。2484名天使铁桶般的围住荆州、武汉,死死的把守着湖北以西的咽喉宜昌。数亿元的呼吸机,全自动心肺复苏仪,纤支镜,防护服,甚至连冬瓜,鸡蛋,蔬菜水果,都源源不断地、日夜兼程驰向湖北大地。“即使掏空了家底,也要保住湖北”。这种高风亮节的全国一盘棋胸襟,终于夺取了湖北保卫战的重大胜利。
     我该怎样感谢你,我的兄弟。除了泪水,我能做的仅仅是把这些在我心中久久翻腾的、发烫的文字,写成一封信,一封家书寄给你,以表达我最崇高的敬意和我最深切的哀思。在这个阳光终于明朗的春天,在这个清明节前夜。
     如果说一切回到从前,如果说王烁依然健在,世界依然风平浪静,甚至连新冠状病毒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我觉得这些文字是一种罪过,一种罪孽。
     这个春季有无数的欢笑,更有无数的泪水。
     以前我路过广州,见过那如苏绣一样柔软光洁的珠江。昨天我在电视上看到珠江的画面,那水似乎比以往的春天多了许多。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定是我的泪水,是我爱人的泪水,是我孩子的泪水,是我所有的亲人的泪水,是湖北省5851万人民的泪水。这些滚烫的热泪,一定是溢满了荆江,溢满了汉江,溢满了丹江,溢满了长江,一滴一滴地汇集到了珠江,汇成了满满的2300公里的珠江河呵!
     疫情过后的荆楚大地,油菜花已经千顷万顷绽放。春风扭着她婀娜多姿的腰,五颜六色的风筝在无际的江堤上、沙滩上,在空中、在云里,起舞飞翔。这是多么美丽的春天景象。如果时间再往前推移一个月、两个月,我们这些荆州人,湖北人,对这样的景色,不敢奢望。尽管这样的春光每年都有,尽管今年它的确是迟到了一小会,但阴霾过后的阳光依然灿烂,白云依然圣洁。令人珍惜,令人哽咽。
     是的,三月的长江水已经很温润了,平均水温已经达到14度。冬泳的人们开始横渡长江。如果天气再暖和一些,他们会从镇江阁冬泳基地出发,逆流而上游到宜昌至喜长江大桥,再从这里顺流而下,熟练的避开船只一直游到十三码头。那些铅灰色的江豚们,会左右排列,跃出水面,它们的正前方会闪起一片片白色的银光。这些以家为单位的江豚们,会一边嘻水一边捕食。无数小银鱼被它们追得跳出水面,形成一团一团的闪耀的粼光,这就是传说中江豚捕鱼的美妙画面。作为一个在长江长大的宜昌人,我真想跃入水中,对这一家三口的江豚说:请等等我,宝贝,让我来帮你们捕鱼吧。可是我没能停下脚步。不是我不懂风月,是没有心情。
     空中弥漫着沉闷的气氛。没有风,没有歌声,没有太阳。细细的雨没完没了的下着,在冷清的街上游荡。那些每天在江边花草中寻食昆虫的,有时候歪着小脑袋望着行人、望着儿童车上的零食的麻雀们,也不见了。江边成排的粗壮的香樟树和跃跃欲试的玫瑰,似乎都不敢摘下口罩。憋成紫色的玫瑰花遥望巫山,神女峰的眼角挂着泪水。
多么安静的水呀,多么安静的宜昌。
     我在临江而居的楼上向右眺望,雄伟的葛洲坝船闸里没有一艘船。两扇巨大的人字形闸门,静静地看着雨丝落在小草的眉毛上,欲言又止。左边,是一望无际的江堤和长长的滨江公园。更远处,是空无一人的夷陵长江大桥,冷冷清清的3码头4码头一直延伸到13码头。更远处,宜万铁路长江大桥如雾一样的轮廓,孤零零的立在江中,支着耳朵寻找着江水的声音,轮船的声音和人的声音。它伸长脖子张望着,或许出现一丝喜悦的响声,鞭炮的响声,烟花的奔放声。它多么希望有什么声音突然划破这寂静的昼,寂静的夜,这滴血的长江。
     我不知道此时的广州,此时的珠江,此时最繁华的天河城、北京路,是否也像我们湖北街道,鸦雀无声。楼下,偶尔有三、四辆货车从街道匆匆驶过,定点超市的生活保障车,正快速的向各个小区运送着蔬菜、粮油、米面、成箱成箱的卫生纸,和婴儿尿布。
      我最亲爱的广东:当我们流着热泪,向你倾诉我们汹涌澎湃的情感,向你诉说大疫过后的荆州人、宜昌人、武汉人、湖北人对你们的思念,又不知该怎样感谢的时候,我们该有多么痛苦,多么难过。真的。这封信代表不了我们的千恩万谢。信写得再好,也救不回来我们的恩人王烁,我们的兄弟王烁,我们的朋友王烁,挽救不回被我们的父母尊称为好孩子、视如已出的儿子、永远失去生命的生龙活虎的王烁。再动人的语言,都不能报答那些在湖北保卫战中,先后24批、2484名赴汤蹈火的、慷慨赴死的医者勇士们。
生死战场没有名利场。
     这是一封普通的感谢信,是一封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家信。我不想打扰你,我亲爱的广东。不想给刚刚平静的你再增加任何麻烦。甚至连走路都轻轻的。如果可以,我恳请在你下班之后,或者在明天的清晨,在国旗还没有缓缓低垂,在撕心裂肺的舰船和车辆的笛声,还未在空中悲壮响起,我恳请你到珠江上游,在有风的上游,无论风大、风小;无论有人、无人,我都想请你能站在高处,向苍天、向大地,向珠江,向悲痛欲绝的明天的清明,读一读我这封流泪的家书,念一念一个湖北人想对广东亲人诉说的知心话。也许,此时与我一样流着热泪的风信子,会转告我对王烁兄弟的思念,转告一个孩童对王烁叔叔的怀念,转告满头银发的长者们,对英年早逝的医者的痛惜和垂泪。我真希望这封信,能告慰王烁烈士的在天之灵。
     为什么说这是一封家信,这个情愫很深长很深。3月5日,我们连夜创作的《那张最美的英雄脸》有二位作者,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幸福的90后,是东风汽车公司一名员工。腊月二十七,他从广东出差转乘D5987动车回家,而7号车厢出现了一个确诊病例,当时他座在6号车厢。他一直隔离在家,公司的各级领导非常担心他,每天打电话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在他最紧张的时刻,广东支援宜昌的医疗队及时到达,我们的心顿感踏实和安全,幸好一切平安。他在宜昌的家里整整宅了71天后,昨天他带着行李,从宜昌到重庆,再从重庆转机到上海,平平安安的上班去了,一如往常。
     在我们最不安的时刻,这个90后看到了《人民日报》整版刊登的戴文豪的那张褐色的口罩脸,他深深明白不仅仅是湖北在战斗,广东在战斗,而是全国各族人民,都在同病毒做最最顽强的生死搏斗。他从床上爬起来,挑灯夜战。作为一个身强力壮的90后,他没能战斗在最前沿,而在后方平平安安的与家人享受天伦之乐。此时与他同龄甚至更小的00后们,却冒着生命危险,为保卫我们,挥刀奋战。那一刻起,我们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我们常说当代青年要有崇高的奉献精神,要学雷锋,学张富清,学排雷英雄杜富国。怎么学,学什么?在一脚迈进去是死、双脚站在门槛之外是生的生死关头,才是人间大考。昨天,我打电话问这个孩子:“如果你是医生,你敢不敢上前线”?他毫不犹豫的说:“敢!为什么不敢?那些从广东、从四面八方赶到我们湖北的医生,都上有老,下有小,国难当前他们敢上刀山、下火海,为什么我不敢”。这是医者精神、广东精神深深的感染了他。
     在那些刀光剑影的日日夜夜,在火神上、雷神山、方舱医院,生命显得那么弱小,我们做不了自己的生死之主。无论你强壮瘦弱,还是闭月羞花,在万恶的病毒面前,在你们一脚跨进鬼门关之后,谁也不知道,究竟是道高万丈还是魔高万丈。那些刻骨铭心的日日、夜夜,夫妻战场相见,只能隔着口罩擦身而过。而那微笑,和爱,无论护目镜里的雾多么模糊,双方都把它藏在心的最深处。
医者们从四面八方涌向战场,不是一道风景,而是一种悲伤,一种无比的苍凉,苍凉。
     在远方,在广东,亲人们永远担忧着湖北。两鬓斑白的父母日夜保佑孩子能平安归来。妻子每天在梦里惊醒。知情的同事们生怕他这一走,再也回不到对面的办公桌,不能再同乘一部电梯,上班、下班。那些如长辈如兄弟的领导,心惊胆战的担心着这些勇士、这些最得力的干将出现丝毫意外。甚至连走路,也在祈祷,希望永远看到他们的微信,他们的头像。希望每周一的晨会,依旧能握手、能击掌。这日子,这日夜,如走钢刀,多么煎熬。
     援鄂的日子其实是一种艰辛岁月,是一个充满硝烟的生死传奇。将来,它是历史。与其说它是一场战斗的洗礼,倒不如说它是与魔鬼面对着面,眼睛瞪着眼睛,相互握着利剑,戴着面具的无声较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人情,也没有运气,只有斗志和力量。
所幸的是,在党中央举全国之力的援助下,新冠状病毒终于化为灰烬。勇士们凯旋归来,而那些吹哨人,折羽的天使和烈士的英魂,将永远光耀中华,在我们心中长存。
     现在,如果你要问我们这些九死一生的湖北人还有什么愿望,我则希望英雄们从此不再为我们担忧,真切的希望疫情过后,他们的手和双腿不再颤抖,你们的视力恢复正常。那曾经精疲力尽的身体能安安静静的睡几个好觉,慢慢地、平和地恢复元气。待春天过后,夏天来临,金色的桂花在广东大地、在珠江上空如丝绸一样荡漾的时候,所有的广东人都能长长的、快乐的、深深的吸一口气,由衷的道一声:秋天真好,桂花真香!
     如果说,我们这些从鬼门关里被至亲至爱的你们抢回来的人,最后还有什么要说的话,那就是由衷地希望你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以后,无论是放长假,还是路过武汉,都请你们---我的亲人,不再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希望你们能悠闲地坐下,尝一尝天下无双的武汉热干面,享誉中外的老通城豆皮,喝一碗为你们精心煨煲的、连美丽的云朵都想尝一口的、香飘云端的洪湖藕汤。牵着亲人的手,爱人的手,父母的手,孩子的手,孙子的手,静静地欣赏来之不易的武汉风光,分享这平和的、温馨的、充满勃勃生机的楚天大地,这美好的世界。
2020年4月4日凌晨

作者简介:
    江书胜,男1964年生,曾在总政治部、总后勤部任记者、编辑;1992年从部队转业,任银行高级法律顾问。
    江戎天,男,1992年生,曾在南美洲和西班牙留学7年,2015年回国,现为东风汽车创格融资租赁有限公司职员。西班牙语高级翻译,国际经济分析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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