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忠奇:红薯情谊

2018-12-15 17:16 来源:川南经济网www.chuannane.com 责任编辑:寒江雪
摘要】我是在长满红薯的油沙地上长大的。幼时自然和农地结缘,也和红薯有着解不开的情节。 城市似乎无处可去,只得缩在家里。临近年底这几天,天气干冷干冷的,真期待寒冬后能够下一场雪,但今天阳光明媚,满天都是多日来少见的蔚蓝。刚泡上一杯热茶,手机响了,居



作者:邵忠奇

  我是在长满红薯的油沙地上长大的。幼时自然和农地结缘,也和红薯有着解不开的情节。
  城市似乎无处可去,只得缩在家里。临近年底这几天,天气干冷干冷的,真期待寒冬后能够下一场雪,但今天阳光明媚,满天都是多日来少见的蔚蓝。刚泡上一杯热茶,手机响了,居然是一向少有联系的陈大哥,说是半小时后造访我。
  老家没几个人在这儿工作,儿时的伙伴来泸州总是要找我哪怕是见见面,我回老家也一定要去找他们,陈大哥与我关系甚好,却很少见到。
他给我带来了一个鼓鼓的麻布口袋,里面全装着送我的红薯,约莫有百十斤重。我和陈大哥一人拉着一头往家里抬,陈大哥显得很轻松,可我的手臂早已酸麻了很长的时间才缓过劲来。
  红薯遍地皆是,农贸市场随时都有卖。平时难得吃上,偶买几个,却再也吃出过去那种醇妙,但我对红薯情有独钟。远离家乡多年,仍时时思念老家的红薯。那甜脆的红薯,从油沙地里刨出来,存放在地窖里,存放时间越长越是爽口。而陈大哥,正是从近400公里的老家沙子田给我送来了这满满的一袋红薯!
  打开麻袋,一个个饱满圆润的红薯立即呈现出别样的风情。在我的印象里,老家的油沙地里成片成片都种着红薯。
  那个特殊的年头,农人种红薯的热情格外高涨。春耕时节,小河的流水渐次丰满,碧绿的山峦和田野经微微的风一吹,荡起了一阵阵翻飞的波浪,一片片油沙地整弄得特别光洁,隆起的田埂上,满是扦插的薯苗。这青绿欲滴的山乡,是一副遮天蔽日、郁郁苍苍的田园春色图。当山上的野山果都熟透变红时,盖满藤蔓的田埂格外饱满了,已经在心中积蓄了三个多月的等待和希望,就像太阳突破云层。此时家家户户房头上的炊烟格外浓厚,农人的目光也拉得跟田埂一样胀鼓,乌蒙深处的沙子田迎来了挖红薯的好时节。
  公社和大队的干部来蹲点了。开挖红薯,像迎接盛大节日那么隆重,像准备重大战役那么认真。天还没有大亮,几百号男女浩浩荡荡拿着镰刀,扛着锄头,带上背篼、背夹等工具齐刷刷集中到了晒坝场。在一阵子短促的紧急动员之后,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里,镰刀翻飞,锄头挥舞,一排排低下的头颅,一个个弓着的腰身。男人迅速用事先准备好的鬃绳将打捆的红薯藤铺上背夹,妇女在不慌不忙中用棒叉从泥地里把红薯叉出来摆出去,田野里穿梭着一群群跑跳着的孩子,懵懵懂懂莫名地兴奋。人声鼎沸,薯田沸腾。
  傍晚,家家户户忙碌开了。柴火烧烤,大锅蒸煮,红薯的香气荡漾在空气中,弥漫在欢笑里。红薯菜,红薯饭;红薯干,红薯条,墙角、屋檐、粮囤、地窖,到处堆积着硕大圆润的红薯。粉红粉红的薯,新清新清的甜。连猪们也享受了难得的大餐:满锅的猪食除了薯藤,还间杂了连串的红薯鼻子。红薯半年粮!六七十年代出生的农村人往往都见证了这一历程,那年头靠种地过日子人们都以田为家,劳累了就歇在田头啃一两个红薯,红薯就是填饱人们肚皮的口粮啊。
  虽然到处都种的是红薯,但分到各家各户的就不多了。农人食量大,一两个月之后,一些农家又揭不开锅了。但是陈大哥书包里面总是藏着两个红薯,自然是留着与我分享的。这两个红薯和陈大哥的朴实善良一直印刻在我的脑海中。    
  农村变了样,大型的集体劳作早已成为历史,红薯淡化出了人们的视野。但慢慢的,人们又在物质丰富的今天,重新认识到红薯及粗粮的价值。生命力极其旺盛的红薯因为在生长过程中不需要施肥喷药,成了大众特喜欢的绿色食品。梦境也许相同,也许不同。在一叠叠沉甸甸的乡思情绪里,丝丝缕缕,剪不断隔不开,梦牵魂绕的,竟还是那消逝许久的红薯情结——     
  冬天出奇的冷,陈大哥书包里没有红薯了。他带着我就去地里刨找,刨开盖着雪的黄土,不经意间突然有了惊喜。一个、半个,总归在我俩间都会带来大的震撼,那不是巨石投入到平静的河水里的震撼,而是一种获得感带来的享受,比起后来的若干年,我得到的任何一种快乐、任何一种稀物所感受到的冲击还要强烈。
  童年的孩子玩法真多呀,我们的手都开裂了,布满血丝,但有了红薯。迫不及待生出一对山火来,烤着火,烤着红薯,站在山包上高声呐喊,恶作剧之时,我们都憋着一泡尿,爬上大树,或站在高处,对着下面撒去,那“冲天一泡动云霄”的豪放感在一瞬间爆发.......年年冬季,那昔日的红薯,它唤醒我对家乡的记忆,勾起我那苦涩的甜蜜,那是一种幸福,更是一种感慨。现在,陈大哥又和我聚会了,这一袋红薯,混合着昔日的梦想与愉悦,一股酸酸的、涩涩的思绪,让我们遁入并置身于幼时的纯真与浪漫中。
  白发悄然上顶,我和陈大哥都慢慢由成熟变得老成,而陈大哥已是满脸的皱纹,他依旧是黑黑的脸庞。长年住在乡下抽山烟,但是他居然健康得常年不生病不感冒,更没有高血压等。他也懂得抽山烟的不文明,我特意给他买了一包好烟,帮他打火点燃,给他斟满酒,坐在一起吃饭唠起了家乡的变化和家乡的人和事。日子好过了,农村也成为新村。他的两个儿子都在成都当上了小老板定居下来了,去了几次成都,儿子便要他也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也要到成都去居住了,他也成了城市人。
   喝了点小酒,逛街、聊天,我们都把握着这来之不易的时光。更多的是谈及过去,回忆小时候一起享用红薯的日子,那段艰苦的岁月虽苦,可孩提时候在一起的那份热闹,那份相互体贴相互关爱,一至温暖着我们的生活,温暖着我们的记忆,至今想起都是满满地恬谧。       
   临走,我和爱人开着车送他到西南商贸城,帮他买了票,目送着他站在了拥挤的车上向我挥手,车已经跑得很远了。大街上依旧是行人的陌生,汽车的喧哗,一下子又把我卷到寒气逼人的人流里了。不知怎的,两行热泪旋即凉凉地滑落在鼻翼。(配图图片来自于网络)
作者介绍:作者古蔺人,系泸州某单位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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